「本文来源:台州晚报」程和平“天罗絮白扁豆绕来一棚生”,这句俗语台州人耳熟能详。字面意思是,丝瓜(的藤蔓)和扁豆(的藤蔓)在同一个棚架上缠绕在一起。主要用来比喻许多事情搅到一块,难以理清。“一棚生”意思是“成了一棚”。这里“一”是数词,“棚”是量词,“生”是词缀。这种“数词+量词+生”的结构,在台州方言里很常见。举几个例子。1.两碗饭并一碗生(把两碗饭合并成一碗);2.毛竹劈两爿生(把竹子劈成两爿);3.药分三次生吃(把药分成三次来吃)。以上例子中,“生”表示动作的方式,或动作产生的状态,大致上相当于普通话的“成”。有时“生”只用来强调状态。如:1.扁食搭饺,两样生个(扁食跟饺子是不一样的);2.这绳三股生个(这个绳子是三股合起来的)。“数词+量词+生”结构在明清小说里也有用例,以下引自《明清吴语词典》。1.这楼却与妇人的房同梁合柱,三间生。这间在右首,架梁上是空的,可以扒得。(明陆人龙《型世言》第六回)2.红大道:“怎的叫石女儿?等我摸。”便一摸去,如个光烧饼,一片生的。(明无名氏《一片情》第六回)3.看见那人是两块生的脸,满面是血,披头散发。(清心远主人《二刻醒世恒言》上函第十二回)4.我里介末好像一字长蛇阵能,并排生跪下去。(清曹春江《合欢图》第二回)江浙一带的方言中也见到不少。举几个例子:1.两只椅子一样生。(上海)2.一排生三部水车。(上海)3.西瓜切勒四瓜生。(宁波)4.倻两兄弟性格是两样生咯。(绍兴)5.堆一堆生还是堆两堆生?(金华岩下)现在考证两个本字,“絮”和“绕”。在“天罗絮白扁豆绕来一棚生”这句话里,天罗絮指的是丝瓜。“天罗絮”的说法古文献资料里有记载。1.宋陈景沂《全芳备祖集》:“丝瓜,一名天罗絮,所在有之,又名布瓜。”2.清汪灏《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》:丝瓜,一名蛮瓜,一名布瓜,一名天罗絮,一名天丝瓜。另宋谢维新《古今合璧事类备要》中用的也是“天罗絮”。也有写作“天罗丝”的,如《光绪黄岩县志》:“丝瓜,俗名天罗丝,老则实如罗丝,不可食。”从读音来看,椒江老城区方言里“絮”和“丝”同音不同调。絮去声,读如“四”,如“被絮”。丝平声,读如司,如“真丝”。椒江读音是“天罗四”,跟“天罗絮”相符,黄岩、临海、温岭等地也读去声。因此,综合文献记载和现行读音,“天罗絮”应该是正确写法。“绕(音轿)来一棚生”。“绕”,民间更常见的写法是“缠”,但“绕”可能更合适。理由不在词义,在读音,因为“缠”跟“绕”义近。“缠绕”作为一个词语,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的释义和例句是:“(绳索、藤蔓等条状物)盘旋着缠在别的物体上:牵牛花缠绕在竹架上。”“缠”读“健”,不读“轿”,不是本字,写成“缠”只是借用。“绕”字则不同。在椒江老城区方言中,“绕”有两个口语读音,一个是“尿”,如“绕脚(缠足)”、“绕小脚(裹小脚)”、“线绕两花(线缠上两圈)”。另一个音是“轿”,如“绕牢(缠住)”、“绕死脚骨(纠缠不休)”、“绕弗清爽(纠缠不清)”。“绕牢”,椒北、三门等地也有读作“尿牢”的。“绕弗清爽”上海话读为“尿弗清爽”。可见,读“尿”或读“轿”都是同一个字——“绕”。椒江老城区方言中,“绕”还有个书面语读音,跟干扰的“扰”同音,如“围绕”读作“围扰”。最后一提:“绕来一棚生”也可说成“绕牢一棚生”,温岭话也说“绕牢一棚厢”,“厢”大概是“生”的变读。-08-:00:00:0比喻许多事情搅成一团□台州方言